甲壳虫

我的幸福童年治愈了你,却治愈不了我自己

发布时间:2022/12/30 0:08:23   

医院是中山市收医院,分为东西两院,东院为抑郁症专科,其他精神疾病则在西院。

麦冬,七年级女生,现在医院东院治疗,三天前入院。

早上,女护士推着医务车到各病房发药,当她来到麦冬所在的病房时,麦冬正坐在窗前,呆呆地望着外面,此时的太阳神正在将自己最壮观的一面展示给人间,他一跃一跃地跳上天空,漫天的朝霞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一级一级绚丽的台阶。白芷一边取药,一边说道:麦冬同学早上好啊,今天的天空好美啊,是不是?

麦冬不回头也不作声,一旁的妈妈担忧地看着孩子,又求助地看向护士。

护士把药放在麦冬手心,麦冬将药换到另一个手中,然后一把都放进了嘴里,接过护士手中的水,一口全吞下了,看起来很是配合。

可是待护士离开,麦冬背着妈妈把手指缝里夹着的药丸悄悄地藏了起来,然后依旧坐在窗前望着窗外,一动不动,一言不发。

自入院以来,麦冬每天就是这样子坐着,妈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陪着,给她说话,她也从不回应,说多了又嫌烦,但也只是转头丢一个白眼。

医院是临街的,正门与道路之间只隔了一片用作停车的空地。医院是众多公交车经过的其中一站,公交站牌处常常会有很多人上下。

这一天,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,楼前空地上依旧是甲壳虫一样趴着的一排排小汽车,公交站前依旧是利来利往的熙熙嚷嚷。可是有一个人突然吸引了麦冬的注意,一个矮个子男人,医院大门右边的一棵树,一边走一边还警惕地左看右看。麦冬一直盯着他,只见他面对着树蹲下,小心地掏出一个女式钱包来,挑挑拣拣一番,一部分装进了口袋,一部分则直接扔到了树根周围的凹陷处,有一个银色小物品,被扔时映着阳光一闪,麦冬看到了那应该是一个U盘。

男人走了,麦冬的眼睛盯着那个U盘,再也挪不开,一直到晚上快要熄灯休息时,她突然跑出病房,吓得妈妈赶紧放下手中整理的被子,追了出来,途中有护士拦住了麦冬,轻轻劝慰道:麦冬,马上就要熄灯了,我们回房间睡觉啊。

麦冬就是不肯回,左突右突要出去,但护士拦得紧。麦冬终于着急地发出了声:我要拿U盘,门口大树下面有一个U盘。

妈妈和护士疑惑地相互望一眼,见麦冬态度很是坚决,妈妈就对护士说:要不让她去吧,我陪着。护士终是不放心,也一起跟了出来。

麦冬径直走到大树下,拿起U盘转身回了病房。

第二天一起床,麦冬拿出平板,把U盘插了上去。U盘里全都是照片和视频,略略一看应该是一家人的日常记录。

照片缩略图显示:这应该是一家四口,一对夫妻,两个孩子,看起来姐姐七八岁、弟弟四五岁的模样,一家人都属高颜值群体。

麦冬随意浏览着照片。

客厅里,姐姐把弟弟装进大包装袋里,只露出一个小小黑头,两只大大眼睛,姐姐笑得身体向后仰着,弟弟看着姐姐笑。

客厅里,弟弟把几个游泳圈用身体串起来,头上戴着一个带角的头饰,像一只彩色的毛毛虫在地上爬来爬去。

卧室床上,姐姐背着弟弟竖起上半身,嘴里好像在吼叫着,表情故意装出恐怖的样子,弟弟趴在姐姐背上,小手紧紧抱着姐姐的脖子,笑得嘴巴张得大大的。

麦冬看着照片,耳朵仿佛听到了姐弟俩的笑声,好像看到了一旁拍摄的妈妈正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娃。她不禁叹了口气,想起自己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,小时候和玩具一起,长大了和书本一起,爸妈忙着赚钱,白天晚上见不到人,但却总是通过家里的监控遥遥指挥着。自己就像一个木偶,父母牵着线,控制着她的举止,却从不理会这个木偶有没有心,有没有灵魂。还记得有一次,好像是读一年级下学期,和照片中的姐姐差不多年纪,放学时和同学贪玩了一会儿,妈妈打手表电话,故意没接,因为一接电话就是被催着回家,她真的好渴望能和小朋友一起玩啊,可是又害怕被骂,只玩了大约半个钟,待她回到家,妈妈在监控里大发雷霆,质问她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,知不知道她也很忙,却不得不一直打着电话,看着家里的监控。麦冬看着摄像头,感受着里面漫延出来的冲天怒气,小小的身体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,她好怕啊!

妈妈走过来,想和她一起看照片,麦冬转过头冷冷看了她一眼,把她向外推。妈妈不得不坐回床上,远远地看着看照片的女儿。她也看到了那一幅幅的幸福画面,心里不住翻腾着,这些本来她也可以做到的啊,却总是想着趁年轻趁事业正处于上升期,大干一场,给家人和孩子拼一个好的未来,麦冬从小到大,自己带她逛公园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,在家里更是很少陪伴,只是丢给孩子一堆玩具和零食,以为小孩子有吃有玩就够了。想起麦冬在学校割腕被救治时,医生建议她带孩子去医院治疗抑郁症,她崩溃地摊坐在地上,仰天哭喊道:天啊,我的孩子怎么会得抑郁症啊——她要什么,给什么,从来不缺她的要求,她怎么会得抑郁症啊,老天哪——

麦冬在学校割腕已经是第二次自杀行为了。第一次是在家里,那是刚升七年级不久,初中和小学的很多不同,她一下子还没完全适应,每天的作业无论怎么赶都是要做到深夜,有一天做作业时,心烦意乱,她就放下作业想去弹一儿钢琴,结果弹着弹着也好烦,就不由自主地用力拍了一下琴键,这声音引出了房间里加班的妈妈,质问道:怎么回事,钢琴怎么惹到你了,你不知道这是十几万买的么,你要砸坏它么,作业做完了没就去弹琴,天天做作业做到半夜,也不知道到底作业量有多大了,人家周怡都能每天十点半睡觉,为什么你每天不到十二点就做不完作业?!

麦冬生气道,我现在就去睡觉!说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,正要关上门,妈妈砰一声把门踢开了,怒吼道:你还有理了你!自己作业安排不好,还冲我耍起脾气来了,凭什么啊,我供你吃供你穿还要受你的气!

麦冬空悬着两手保持着关门的姿势,看着怒狮一样的妈妈,她慢慢地坐了下来,慢慢地把衣服一件件地脱下来,一件件地扔给妈妈,无力地说着:我还给你,全部还给你,你给我的命,也还给你......整夜整夜的失眠,我受够了!说着一头倒在床上,眼泪哗哗流着。

妈妈愣住了,口气软下来,说:孩子,你失眠你怎么不给妈妈讲啊,医院啊,现在就去,说医院。

麦冬待妈妈出了房间,起身把门关上反锁了,她拿出抽屉里的安眠药,半瓶药全都倒进了嘴里,流着泪说道,我都还给你......还给你了......

这次事件后,医生医院看看,她可能是患了抑郁症,可是妈妈不相信,她说我的孩子怎么会得抑郁症呢,她什么都不缺,是我错了,那次骂她太凶了,以后我会注意的。麦冬依然被送到了学校,结果不到一个月,再次出事了。

自从在医院住院后,心理医生除了针对性地对患者作心理治疗外,也会定期给患者的家长们上心理课。麦冬的妈妈终于意识到自己很多地方都做错了,很多认知也是错的。孩子的需求真的不是单靠物质就能够填补的,相反,她需要的可能根本不需要花一分钱,只要妈妈陪着她唱唱儿歌,一起躲猫猫,这些就足以让孩子能感受到妈妈的爱了。

这几天以来,麦冬每天就是对着平板看照片看视频,有时一个视频反反复复看很久,有时屏幕里一直就是一张照片。现在正在看的一个视频是姐弟俩一起扮演植物大战僵尸的角色,姐姐跪在地上扮演向日葵,伸着脖子不停摇晃着脑袋,弟弟翻着白眼,两只脚尖对着,弯着腿,一摇一晃地走出来,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:I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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