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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次偶然机会路过五年前支教的地方，特意抽出一天时间回到那个流过汗流过泪，甚至流过血的地方。本以为曾经带过一年的孩子会有很大的改变，没想到，当年满脸稚气的7年级学生，现有些已初为人父人母。当我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时，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与意外。

倒是他们的父母，从吞吞吐吐的语气里，透露着一些对现实生活的满足和保守，他们觉得支教去过后，改变了一些孩子的行为习惯、生活方式，甚至不安于现状的蠢蠢欲动，倒不如以前老实、本分、听话、遵规守纪。

超乎意料的反响把我的思绪拉到了五年前，一座只有多学生的全日制学校坐落在山坡上，从外观看去学校已经建了不少年，斑驳掉灰的外墙，陈旧多年未修的教室，十来个老师全是当地人，除了校长科班出身，别的老师基本没有编制，甚至只有初中文化水平。

记得第一天走进教室时学生们正在上晚自习，叽叽喳喳的晚自习课上，有些孩子正在嬉戏打闹，日光灯管边飞满了各种小虫，被灯管烫伤翅膀还会执着地扑腾。孩子们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好像早已习以为常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总在提心吊胆地担心，正当我张开嘴巴说话时，那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虫子会不会突然撞到我的嘴里来。窗外蛐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，远处的群山峻岭黑漆漆的像座院子的围墙。而教室里的这群孩子们，一点都不比教室外的环境安静，或许新开学的兴奋，或许根本没把我这位突然而来的支教放在眼里。

在来之前，我想当然地以为山里孩子都应该是淳朴听话的，渴望知识，急于改变现状的，在我的这外来血液的注入下，有我的关爱和教育，他们的成长一定会发生不小的变化。我非常期待着去改变他们，也渴望看到自己的改变。然而事实并非这么理想化，不爱学习的孩子大有人在。

七年级学生正处躁动叛逆的青春期，再加上小孩子独有的调皮捣蛋天性，远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。他们拉帮结派，勾肩搭背，主张“你若动我兄弟一双翅膀，我便废你一座天堂”，也会在课堂上偷偷把粉笔头塞进黑板擦，等我擦出一条长长白线时哄然大笑。

我教他们的第一首歌，也是唯一一首歌，是甲壳虫的HeyJude。他们戏称其为黑猪，每每唱到“黑猪，Don’tbe阿肥”时，他们就笑得前仰后合。就这么一首歌，我教了整整一个月。在这个月里经历了不少曲曲折折的过程，不少孩子需要放弃为自己的父母干点农活的机会，或者没法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，利用课余时间来学校多加练习。

正因为占用了一些他们帮助干农活做家务的时间，也遭到不少家长或长辈的反对，他们认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，靠山吃山能维持生计就是一种自我满足的生活常态，外界带来的新鲜事物并不能养家糊口，也不能带给孩子更多的力气干农活。反而是哼哼唱唱动摇了孩子们的安静与本分。

对一个小小个的男孩子印象特别深刻，他家境很穷，父母常年在外务工，每年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会超过7天，剩下的多天里都是与年迈体弱的奶奶生活在一起，家里的重活农活自然落到这个少年身上。有一段时间，我要求孩子们放学后留校一小时排练节目，孩子刚开始找我请假，后来干脆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。说实在的，我当时很是生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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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家访后，听她奶奶一脸无奈地说：老师呀，真是对不起，我孙子也是没办法，要养活自己和我，读书又不能当饭吃，有空时学习能认几个字写自己的名字就好了，他爷爷大字不识几个，照样把他爸爸兄妹几个拉扯大了。

说实在的，我们这里的老师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，从来都不过多要求我孙子，您是刚到这里来的老师，还不了解情况，我们可以理解的。不过还是要麻烦您，不要为难我孙子，放学后让他按时回家来吧，家里的活儿都等着他呢！

讲这个支教的故事，只是想说说山区孩子的生活和学习轨迹。我们以志愿者的身份，用支教的方式奉献爱心，但我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：对于那群孩子，我们只是过客，短短一段时间支教，并没有教给他们太多知识，却打破了他们原有的平衡与平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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